《西京杂记》卷三:“相如(司马相如)将聘茂陵人女为妾,卓文君作《白头吟》以自绝,相如乃止。”
现今相传的几个《白头吟》版本,应该都不是卓文君所作。
1、《皑如山上雪》
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。
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。
今日斗酒会,明旦沟水头;
躞蹀御沟上,沟水东西流。
凄凄复凄凄,嫁娶不须啼;
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。
竹竿何袅袅,鱼尾何簁簁。
男儿重义气,何用钱刀为!这是出自《玉台新咏》中古乐府的「相和歌」,作者佚名。
2、《诀别书》
春华竞芳,五色凌素,琴尚在御,而新声代故!
锦水有鸳,汉宫有木,彼物而新,嗟世之人兮,瞀于淫而不悟!
朱弦断,明镜缺,朝露晞,芳时歇,白头吟,伤离别,努力加餐勿念妾,锦水汤汤,与君长诀!
这是出自《宋书·乐志》,也未提到卓文君。
3、《怨郎诗》(一别之后,两地相悬)
一别之后,二地相悬,只说是三四月,又谁知五六年。七弦琴无心弹,八行书无可传,九连环从中断,十里长亭望眼欲穿。百思想,千挂念,万般无奈把郎怨。
万语千言说不完,百无聊赖十依栏,重九登高看孤雁,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,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,六月天别人摇扇我独心寒,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,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,忽匆匆,三月桃花随水转;飘零零,二月风筝线儿断。噫!郎呀郎,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!
单从体裁上来看,很明显是宋元曲词的风格,所以更不可能出自卓文君之手了。
汉宣帝与霍成君(一)
◎「草根皇帝和天真少女的故事」◎
宣帝本始四年,三月,未央宫,披香殿。
“婕妤,这芙蓉冠如今还摘不得!”一名年约四旬的宫中女官似乎是被眼前的情形微微惊到了一般,语声沉定却疾促地出声阻道。
“为何不能摘?它重成这样儿!”稚气未褪的小少女闻言虽止了手上的动作,却神色委屈地扁了扁嘴,微微撅唇道。
她一袭庄重的玄纁二色吉服,神色沮丧地顶着满头珠翠跽坐在那张黑地朱绘的髹漆喜床上。一挽墨缎般的乌泽的长发绾作了繁复华丽的望仙九鬟髻,髻间戴着一顶镂黄金作瓣,贯白珠为蕊,光华玓瓅的芙蓉花冠,那发冠高约九寸……足有数斤之重。
“今日乃是陛下与婕妤的大喜之日,陛下他还在前殿……婕妤不宜先行散发洗妆的。”这时候,却是侍立在近侧的一名婢女柔声开了口解释道。
她约是十六七岁年纪,身着浅堇色的细绢襦衣,下配月白裙裳,样貌秀婉,气度柔和中颇透着几分端然稳敛,仿佛家中长姊一般,令人觉得可信又可亲。
“莺时,可这个好重……压得我颈子都僵了。”她皱着一张孩童般圆腴稚气的精致小脸儿,对自幼相伴的侍婢抱怨,声音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娇糯。
“待会儿等陛下回殿,成了礼,这发髻便能散下来了。”名唤莺时的侍婢仿佛是见惯了这般情形,她语声柔和而平静,仿佛抚慰小孩子似的耐心劝解道。
“可,这都已经都戌时了……”稚气的小少女微微撅了嘴,呵着手打了个小哈欠——“在家中的话,我都抱着阿雪上榻睡了呢……”
细论起来,这其实才只是个半大孩子,原就正是贪眠的年纪。何况今日她从四更天就被催了起来……从早到晚一整日的折腾,实在是困了。
“陛下镇日政务繁冗,不过今日定是会早些自宣室殿回来的,婕妤且再等等便是。”早先出声相阻的那位颇有阅历的郑姓女官,此时开了口,神色平和地劝慰道。
“哦,”小少女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,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,目光四顾,打量了一下这间锦绣为幔,四面白壁都施朱绘画的华丽屋室后,仰了小脸儿问——“对了莺时,阿雪呢?”
“阿雪养在侧室,是仲商在照料,婕妤尽可放心。”莺时微微犹豫后,语声柔和地开口道——“不过,婕妤不能同阿雪一处住的。”
“唔……之前在府中时,傅母已经交待过了。”想起这一茬儿,她神情似乎更沮丧了些——“刚刚换了个新地儿,也不知阿雪它住不住得惯?”
她推已及人,总觉得自己养的那只白狸儿同她一样也是住不惯这皇宫的。
“你定要记得叮咛仲商,好好照料阿雪……它怕生得很。”末了,她又不放心似的再嘱托了一句。
年轻的天子迈进披香殿寝居时,看到的便是这般一副情形。
那跽坐在喜榻上的小少女面貌稚嫩,两颊还带着微腴的婴儿肥,却是五官精致,眉目如画,肤色粉琢般温腻无瑕,白皙莹润得仿佛微微剔透,衬了略略嘟起的菱红唇瓣……宛然一尊精致无伦的瓷玉娃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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