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随他们,”谢逍全无所谓,“反正陛下会把弹劾的本子留中。”
这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。
晏惟初懒得说他,只问:“你是不是把太师府也围了?”
“我没动他,”谢逍道,“只让人先把他府邸围住。”
静了静,晏惟初小声说:“他是我启蒙先生,父皇驾崩后,我被摄政王他们软禁在这里,是他一直坚持来为我讲学,还带了另几位先生一起来,我那时以为他们都是来帮我的。”
谢逍安静地听,反手捏住他掌心,拇指腹缓缓摩挲上去。
晏惟初继续说着:“后来他们被摄政王贬的贬、流放的流放,章先生他也伤了腿留了个太师的虚衔被迫致仕。我能从这里出去,他大概也出了力吧,不然那夜那些文官不会来得那么快,一收到消息立刻就来这里迎我回宫。
“可惜我亲政后,没有如他们的愿,先就因万玄矩的事让他们对我失望,他们想要我对镇国公府开刀,我也没做,还又给了你一个世袭爵位,再后面我又是征商税,又是让人查地,还收拢了兵权,他们真正怕了,知道我不受控,做不了他们想要的明君,所以想换了我。”
晏惟初低沉嗓音里带了一点自嘲:“父皇当年将他留给我做辅政大臣,大概也没想到他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,还是为首的那个,连父皇也看走了眼,何况是我。”
谢逍问:“很失望吗?”
晏惟初想了想,诚实答:“是有一点。”
“阿狸。”谢逍轻唤他的名字。
晏惟初转身,面向表哥,怔了怔。
黑暗中谢逍的眼睛温柔地亮着,目光沉静包容:“不用失望,有我在,不会让你做孤家寡人。”
晏惟初心头那一点失落悄然散去,抱住谢逍埋首在他颈侧,轻点了点头。
翌日晌午,太师府派人来递话,请陛下去府上一坐。
晏惟初处理完手头的政事,一直到傍晚才上车过去。
谢逍陪他一起。
京营兵马围了这太师府一日一夜,一直没破门进去,府上大门紧闭,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。
进门时晏惟初带了十几亲军护卫,谢逍又多点了二十人跟随。
晏惟初知道他紧张自己,没有拦着。
章文焕在园中亭子里,和前一次晏惟初来这里时一样,独自一人正下棋。
晏惟初上前去他对面坐下,亲军侍卫围住了整座亭子。
章文焕毫不在意,注意力都在棋盘上,没有抬眼,道:“臣这里今日没有茶招待陛下了,陛下也未必会喝。”
晏惟初和上次一样执黑棋落下一子,平静说:“先生如今七十有三,还日日操劳,费心费神钻研这棋道,怕是有心无力。”
章文焕承认:“臣家中子嗣多不成器,确实要臣多操心一些。”
晏惟初道:“上次说帮先生管教孙儿,朕将他放去江南原本想让他在那边待几年再调回来,可惜他让朕和先生失望了。”
“陛下已经尽心了,是臣没本事教好儿孙。”章文焕的声音里并无怨气。
他请愿将自己孙子放出去是为打消皇帝猜疑,但晏惟初特地将人放去江南做提学佥事,是有意诱章序杰在这个位置上行错,哪怕他一次次送信去耳提面命,最后还是出了事。
小皇帝早已长成,心思深沉,真正有了帝王城府,再不是当年那个红着眼睛问自己是否是来帮他的稚童。
晏惟初歪了歪头,问:“先生为何这么说?你是帝师,你教不好儿孙当年又如何能教好朕?”
章文焕捏着棋子,沉默许久,神情里浮现疲惫:“臣早已教不了陛下。”
晏惟初见状也不想再跟他打哑谜,直言说:“其实那些事情,朕还是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先生也有份参与,没有谁供出了先生,但桩桩件件的事情都仿佛有先生的影子。朕只想问个明白,一直搅弄朝堂风云跟朕对着干,甚至两次安排人行刺朕的是不是你?”
章文焕微微颔首:“是臣。”
他不承认也没用了,他的势力已几乎被皇帝铲除干净,唯一的孙子下了狱,他跟皇帝之间的这一局,他输得彻底。
即便早有准备,真正听到他亲口说是,晏惟初还是觉得失望。
但这样的失望只有一瞬,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在听人禀报事情的谢逍,动荡的心绪落回原处。
“先生利用了多少人?”他问,“除了文官,是不是还有那些武将?那京卫后卫指挥使你许了他多少好处,他也想弑君?”
“臣不必许诺他什么,臣也没见过他,”章文焕轻鄙道,“这些武夫皆是唯利是图之辈,自会有人去以利诱之。”
他是真正的清高,骨子里看不起那些功勋武将,别说一个后卫指挥使,哪怕是宁国公那样的勋贵,他也不愿自降身段亲自去攀交,所以宁国公嘴里供出了很多人,唯独没有他。
晏惟初心头滋味复杂难言:“先生是否早已猜到了,那日朕以身做饵,其实是一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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