匈铁骑来犯,烽火连天,她那骁勇善战的儿子柳朝天,她那引以为傲的嫡孙柳庭铭,相继战死沙场的噩耗。昔日熙攘热闹、儿孙绕膝的将军府,转眼间只剩下这偌大却空寂的庭院,一个年轻守寡的孙媳,和一个被迫担起重任的小孙女。
匆匆过去数载,时光飞逝,曾今年画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孩童,已抽条拔节,长成了清俊挺拔的“少年”。
光阴足以改变许多。昔日需要踮着脚才能让祖母摸到头顶的柳庭风,如今身量已高出榻上的祖母许多,需得微微躬身才能将额发凑到老人掌心。那几分孩童的憨态仍会不经意流露。
廊下的海棠花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,庭院深深,依旧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。只是这寂静里,少了些往日的悲怆,多了些时光流逝带来的淡然与习惯性的寂寥。
柳林氏的手依旧慈爱地抚过她的头顶,触手的不再是细软胎发,而是束得整齐的发髻和质地上乘的发带。她看着眼前这已然有了大人模样的“风哥儿”,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儿子和嫡孙的影子,心中百感交集,那心疼便又添了几分复杂的滋味。
“如今你也能独当一面了,”她声音苍老,带着欣慰,也带着无尽酸楚,“只是苦了你……”
话未说尽,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,消散在带着药香的空气里。
“祖母,孙儿不苦,”柳庭风的声音清朗,却带着一丝这个年纪少有的沉毅。她脊背挺得笔直,目光灼灼,“孙儿必当勤学文武,他日亲赴边关,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!终有一日,定要让我大华的铁骑踏遍边匈王庭,扬我国威,以告慰父兄在天之灵!”
她的语气斩钉截铁,在这充满药香和暮气的房间里,显得格外铿锵有力,仿佛能穿透沉重的过往,劈开一丝未来的光亮。
柳林氏听着这番掷地有声的誓言,看着她眼中那酷似其父其兄的坚毅光芒,心头猛地一热,又是骄傲又是心痛,复杂的情感翻涌而上,竟一时哽住,只紧紧回握住柳庭风的手,眼中泪光闪烁,喃喃道:“好…好…我柳家儿郎,终是有志气的…”
她也怕这柳家唯一的血脉也留在边塞,马革裹尸,好一会儿她收回手,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裹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歉疚与担忧。
丫鬟水荷轻声应下,悄步退去。
柳庭风就着祖母的话头,顺势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,身子微微前倾,脸上焕发出一种不同于平日沉稳的光彩:“回祖母,今日教头考较了枪法,孙儿练的是哥哥从前惯用的那套破军枪。”
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努力压抑的自豪,“教头说孙儿力道虽还需打磨,但招式间的悟性已颇有…颇有父亲当年的影子。”
她说得认真,眼神亮晶晶的。
柳林氏听得仔细,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手掌上,心中又是一揪,却依旧微笑着点头:“好,好…但切记循序渐进,不可急功近利,伤了根本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愈发柔和,“你父亲和哥哥…当年也是这般苦练出来的。”
那双苍老却依旧清明的眼睛仍旧看着她,柔声道:“好了不说那些事了。方才做什么去了?可是又去缠磨你嫂子了?”
最后这一问,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了然的笑意,似乎早已猜到了七八分。
“瞒不了祖母。”柳庭风自幼和宋今月亲近,几乎是嫂子一手带大的,这份依赖和亲密早已刻在骨子里。
她在祖母面前稍稍放松了挺直的脊背,露出了点撒娇意味的憨笑,
“是去找嫂子了,”
老实承认,声音里带着点被戳破后的不好意思,却又理直气壮,“跑得急了点,嫂子还说我呢。”
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方绢帕,心里沉甸甸的。
柳林氏看着她这小动作,哪里还有不明白的。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,既是怜惜这孩子的依恋,又是担忧这过于亲近的关系日后会平添多少麻烦与口舌。
今月她……是个好孩子,却年纪轻轻就守了寡,这深宅大院,多少双眼睛看着。
“你嫂子说得对,”柳林氏顺着话头,重重的叹了口气,“如今你身份不同,是咱们柳家的顶梁柱,行事当稳重大气,怎可还如孩童般毛躁?让你嫂子忧心。”
轻轻点了一下柳庭风的额头,“要知道分寸,莫要让你嫂子难做。”
正说着,水荷端了温热的蜜水进来。柳林氏接过,亲自试了试温度,才递到柳庭风手中:“慢些喝。在校场练了一日枪,又跑这一头汗,快润润。”
柳庭风接过祖母递来的蜜水,仰头便大口喝下,温甜的滋味润泽了干渴的喉咙,她将空盏递给旁边的水荷,用袖口随意抹了下嘴角,“怎么会让嫂子难做,谁若欺负了她,我便教训谁。”
“祖母,你好生休息,我先回去了。”她说着便站起身,动作利落,
她累了,今天的训练叫她疲惫,手上的磨出了些水泡,蹭破了皮,
柳林氏知她性子,也瞧出她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疲色,心中怜惜,便不再多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