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原先总想着不急,自己如此能干,嫁妆么,什么时候开始攒都来得及,甚至多的是愿意不要嫁妆登门求娶的男子。她嫌那些人市侩功利,想通过她结识权贵,都拒了。
&esp;&esp;这倒是不急,急的是一家老小书药钱与自己的嚼用。
&esp;&esp;离开裴府,想起虞蘅说的,便一路问行人,寻到了虞记。
&esp;&esp;虞蘅仍是先考校了一番兰娘的厨艺功底。
&esp;&esp;兰娘到底经验丰厚,于菜品创新上或许有所欠缺,耐不住基本功着实好,一来,便露了手雕刻瓜果的手艺,诸如“萝卜牡丹”、“冬瓜海棠”之类,栩栩如生,年夜饭时摆在案上,又可吃又可赏,叫虞蘅这个“庖厨长”都有些自惭形秽。
&esp;&esp;如今店里便有三个半庖厨,阿玲是那半个。趁着人齐,她将人重新分分工,各司所长。
&esp;&esp;兰娘经验足,负责重刀工与费时费力的大菜,阿柳上手快,便负责轻锅小炒。虞蘅自个则多动点脑,想菜单子、如何招徕更多客人,厨房反倒少进。
&esp;&esp;问了兰娘所擅,这样一合计,虞记的菜单子上又能添不少精致风格的菜肴,虽然与本店前期形式风格颇不一致,但阿盼几个也很捧场,毕竟符合时下主流市场,哪家店没几道讲究菜呢?
&esp;&esp;在这些精致菜中,最受虞记众人欢迎的当属蟹酿橙。
&esp;&esp;兰娘一手料蟹本领可谓出神入化,转眼的功夫,丝丝雪白蟹肉、红硬鲜甜蟹黄,全都剥了出来,拌上些许橙汁,塞进掏空的橙盏,用酒醋蒸熟。
&esp;&esp;这样与橙同蒸,能解蟹腥气,又鲜又美。
&esp;&esp;年夜饭,兰娘仅凭一道蟹酿橙与一道蟹黄灌浆,成功俘获几张馋嘴。
&esp;&esp;饭桌上,诸人只略喝了点,表示欢迎兰娘到来,虞蘅坐主位提祝酒词,笑眯眯举杯:“年年有余,岁岁今朝,恭贺新春。”
&esp;&esp;阿盼捧脸与兰娘吹嘘:“蘅娘子说话跟念诗似的好听,是不是?”
&esp;&esp;兰娘到底见过大世面,很诚实道:“还成吧。”
&esp;&esp;她比在坐的年长好几岁,看她们跟小孩一样没分别。
&esp;&esp;虞蘅打圆场:“吃吧,愣着一会菜凉了,这排骨可就不好吃了。”
&esp;&esp;阿盼阿柳欢呼一声。
&esp;&esp;除夕没什么月亮,只剩一弯细细银钩依稀藏在云后,星光倒很亮,开着门窗坐在屋里都不必点灯,就是有点风。
&esp;&esp;虞蘅与张兰娘喝着椒酒,肚里发热,手脚暖和,一点也不冷。
&esp;&esp;张兰娘借着些醉劲,终于将一连几日萦绕在心的不解问了出来:“当时我那般羞你,使你没脸,如今我落魄,也没法再引荐你去好去处,你怎么还帮我呢?”
&esp;&esp;虞蘅正在慢条斯理剥着桔子皮,一丝一丝撕瓣上的白穰,染得手上都是酸橘子气。听她问,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:“兰娘子,不知道你可否听过一句话,‘比起认得哪个人脉,我宁愿做那人脉。’”
&esp;&esp;张兰娘愣愣摇头,先是被她这话给震慑,小娘子好大口气!
&esp;&esp;紧接着便是琢磨,又琢磨出几分道理。
&esp;&esp;其实前几日她便离了裴家,并不是立时便来的虞记,而是被好几家官娘子拒绝后,才权衡着暂时来这落脚。
&esp;&esp;如今听虞蘅话,忽觉过往她认得的那些‘人脉’,公主、王爷、达官显贵,愿意赏她面子,皆因她有价值,如今她失去手艺,泯然与寻常庖厨无异,人情冷暖顿现。
&esp;&esp;确实比起有人可求,不如做那被求之人。
&esp;&esp;虞蘅接着道:“并非我心胸宽阔,而是似娘子这般好手艺、又自带名气的,一个月只花二两月银便能雇到,实是我捡了便宜。何况,娘子起初斥我,无非是瞧不起市井卖吃食的,可如今自个也成了这‘市井卖吃食的’,我成了你东家,不必我落井下石,想来娘子心里也不好受。面对曾瞧不起自己的人,再没有比这更畅快的了。”
&esp;&esp;张兰娘:“……”
&esp;&esp;一时想说什么,到底忍住了。
&esp;&esp;瞧她那表情,虞蘅笑道:“兰娘不必如此,我们店小人少,之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,有什么不快,不必忍着掖着。我与你也不过雇佣关系,什么时候不想做、做得不高兴了,随时走,都行。”
&esp;&esp;张兰娘对自个的职业生涯很是悲观,自嘲一哂:“还能去哪呢做不过也是找一间脚店呆着,混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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