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顾淼沉默了数息。
&esp;&esp;顾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,她知道她的沉默在煎熬着他。
&esp;&esp;她的心中如有一团火焰,长久灼烧,可是并不烫人,烧到如今,唯有惋惜,唯有遗憾,可是今时今日,她再无改变从前的可能。
&esp;&esp;恩恩怨怨,是是非非,孰是孰非,岂是她说了算的。
&esp;&esp;“阿爹,强扭的瓜不甜,这个道,我从前不晓得,后来才算琢磨明白。从前的旧事,你不愿提也就罢了。鹤娘……我娘与你,究竟如何,旁人说的,兴许亦非全然面目。如今再去追问,又有何意义。”
&esp;&esp;顾淼缓了语调:“只要你往后好了,清了丹毒,你我回到邺城,天高任鸟飞,做回从前,不好么?”
&esp;&esp;顾闯怔怔望着她。
&esp;&esp;顾淼又道:“阿爹,难道不好么?”
&esp;&esp;顾闯垂下了头,硬声道:“不好。”
&esp;&esp;帘外传来了脚步声。
&esp;&esp;顾淼侧目聆听,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。
&esp;&esp;她听了小半刻,脚步声停在了帐外。
&esp;&esp;“顾小将军,有飞鸽传书。”
&esp;&esp;顾淼对顾闯道:“将军早些歇息。”便掀帘而出。
&esp;&esp;等在外面的人是先行探路的随扈。
&esp;&esp;他将鸽筒递给了顾淼。
&esp;&esp;是谢朗发来的消息。
&esp;&esp;明日午时,他约顾淼在花州天方苑相见,要她孤身一人前去。
&esp;&esp;顾淼既来花州,本也不打算带着顾闯进城,只是谢朗选在天方苑,她从前就去过,高橫死在了天方苑。
&esp;&esp;隔日一早,顾淼将顾闯安置在了城外的处所后,便领了精锐,直朝花州城去。
&esp;&esp;守城的侍卫盘查了一番,顾淼身上有高氏的腰牌,顺利进了花州城。
&esp;&esp;然而,花州城比之上一回顾淼来过的花州城,变化颇大。
&esp;&esp;街上的人少了许多,秋风刮过,更觉萧瑟。
&esp;&esp;街上流传说,城中有人得了痨病,因而诸人格外小心。
&esp;&esp;顾淼只怕他们口中的‘痨病’不是‘痨病’,而是丹毒。倘若丹毒此刻已泛滥花州,料想继而往东而去,也是迟早的事情。
&esp;&esp;顾淼加快了脚程,径自去了天方苑。
&esp;&esp;天方苑也不再是记忆中的天方苑,少了莺莺与燕燕,俨然是酒馆。
&esp;&esp;大厅之中只零零星星几个打扫的仆役。
&esp;&esp;顾淼默默地背手而立,手背碰到了腰间的短刀。
&esp;&esp;“顾小将军。”谢朗的声音自上方传来。
&esp;&esp;顾淼抬头望去,谢朗坐于木轮车上,停在二层的拐角处。
&esp;&esp;他身穿白袍,白发竖黑冠,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。
&esp;&esp;算起来,这一回,她与谢朗只见过三回。
&esp;&esp;谢朗的目光落在顾闯身上,落在齐良身上。
&esp;&esp;只有这一回,他的目光毫无遮掩地,鹰隼似地,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&esp;&esp;此一回,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?
&esp;&esp;顾淼想了想,便是与顾闯在一处时,她当时是‘顾远’,后来去了明敏园,她才是‘顾淼’,园中和宫里到处都是谢氏的眼线,他注意到她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。
&esp;&esp;她于是抬眼直直地望向他的双眼。
&esp;&esp;他的一双眼好似古井无波,无喜无怒。
&esp;&esp;“娘娘。”
&esp;&esp;他曾经在水榭之中,坐于木轮车中,平静而冷淡地对她说道,“三殿下天资聪颖,乃是大才,便是北项来人,那又如何。娘娘何须忧虑一时得失。”
&esp;&esp;她曾经不喜赵若虚,不喜肖旗,是缘于他们对于顾闯的敌视,而她清楚地感受到,谢朗不喜欢她,不单单是因为她是顾闯的女儿,还因为他只是不喜欢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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