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 城市很寂静,街道的灯光将视野范围内的建筑划分开,这里一块, 那里一块,不知道市政是怎么规划的, 大楼被光带归拢到每一个黑色或亮色的方块里, 乱七八糟排列着。
偶尔有车从光带之间呼啸而过, 只听其声不见其影。
很猖狂。
仿佛它是这个夜里唯一的活物。
封存靠在栏杆边, 看着眼前没有任何观赏价值的夜景, 吐了一口烟,烟散在空气里, 被夜风撞得稀碎,东一缕西一缕。
然后,消失了。
有一把刻刀正在缓慢移动。
有一把无形的刻刀,正一笔一笔, 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,细细雕刻在他脑海里,他暂时找不到叫停的方法。
封存眼前是秦情湿漉漉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。
这张脸封存早见过了,这双眼睛也是。他不明白为什么, 只是多了一层水汽一层雾气一层迷蒙一层红晕,自己怎么就对着这双熟悉的眼睛、熟悉的脸, 有了并不熟悉的反应
——他没有这样情难自禁过。
他掌控对方的身/体, 同时也掌控自己的身/体。
是因为秦情声音里的祈求吗?或者说诉求?欲/求?
他不缺这一声声的随便什么求,多的是人曾经在他耳边轻言细语地祈求过、诉求过、欲/求过。
那是为什么?为什么呢?
无数个秦情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、叠加。
穿校服的小男孩,在厨房忙碌的高中生,问什么都笑着说“好”的乖巧弟弟这些个秦情并不会让封存心里泛起任何波动。
可是一身伤的秦情,望着花园说秦昼教他抽烟的秦情, 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家的秦情,抱着膝盖蹲在浴缸旁边眯着眼睛的秦情
靠。
真他妈
要命。
-
秦情睁开眼睛时,窗外天空已经蒙蒙亮。
他一个人躺在大床中央,周遭没有活人出现过的痕迹。他闭着眼睛想,闭着眼睛想昨晚的发生的事。
一阵绝望袭来。
人被吓走了,人一定是被他吓走了。发生那样的事,吓走也正常吧。
秦情抬起手,看了眼自己的指甲,就是这一二三四五六个指甲,昨天晚上,在封存肩膀上抓挠出了一道道红色纹路。有没有挠破,他已经不记得了。他在封存的掌控之下,迎来一次又一次的极端爆发。
说实话,那种感觉是快乐的。
明知是在走钢索,前后都是万丈深渊,也不能否认那份快乐的存在。
秦情把手伸进被子,碰了碰昨天封存碰过的地方。完全不是一回事。他心中一片苍凉,像是大火焚烧之后光秃秃的草场。他翻了个身,把膝盖缩回来,有点冷,还有点迷糊。
哎。
就先这么苍凉着吧。
好困。
再睡一觉。
似睡非睡的,他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,然后是很轻的脚步,最后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。一只干燥的手,从身后伸过来,摸了摸他的脸,又摸了摸他的额头。
秦情紧闭着眼睛,希望自己的沉睡能让那只手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。
“眼皮抖这么厉害,装睡都不会。”封存说,“起床吃点东西,然后把药吃了。”
秦情睁开眼睛,顿了顿,坐起来,也不看他,只看着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,出了会儿神。
“你昨晚回家了吗?”秦情问这话的时候,把眼神挪到了封存脸上,发现他神色有些疲惫。
“没有。”封存说,“我不确定你什么时候醒,刚才回去洗澡换了衣服。”
秦情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,去洗漱,没穿鞋。看到浴缸和浴缸边缘挂着的毛巾,他怔了一瞬,脑子没转。
转不动。像是顶着一团轻飘飘的,体积很大的云。只能让它自己飘,主观意识是半点不起作用的。
洗漱完秦情回到屋里,封存正在拆三明治包装,他接过来咬了一口,停下了。
“吃不下?”封存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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