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段日子过得很平静,比她在一中的日子还要乏善可陈,在陌生的食堂和操场,她的视线不会为任何人停留。
这种感觉很好,她完全能够掌控思维,不为学习之外的事分神。
苏玉选择了住校,把自我从那个潮湿的家里剥离了出来。一个月回去一次,回去一天。
这一部分的感觉也很好。
而不久后,一个消息引起轩然大波。今年,本省的高考将减招4万考生,用来支援偏远地区招生。
班里闹成一团:“他们的学生辛苦,我们就不辛苦吗?!”
“凭什么啊?!为什么这么突然?我不想上学了!”
“早知道不复读了,草。”
……
听到消息的苏玉表现很平静。
与其说平静,她可能是学到有点麻木了。
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了她的头上,变成一座山。苏玉要在这个烂到底的处境里杀出一条血路。
收到缩招的消息,陈澜紧锣密鼓地找到舅妈说这事,王琦也无能为力,这不是她做出的决策,陈澜走投无路,跟许多家长一起去教育局门口闹。
苏玉那个月回家之后,陈澜跟苏临一直在吵架,她心里烦,不想在家待了,于是又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学校,而在离家前一秒,苏玉拖着箱子过去时,看到妈妈坐在餐桌椅上哭。
陈澜背过身去,没有哭出声,但苏玉看到了。
然后陈澜万分懊悔似的,给了自己一巴掌,动作很迅速。
苏玉怔住,她不知道这一巴掌是打给谁看的。
就像不需要那个被让出来的芒果,她也不需要父母扛着旗帜为了她的公平嘶吼,更不需要他们声泪俱下地扇自己巴掌。
她的心情舒展不了一点,她痛恨这种程度的奉献,她痛恨和爱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的控制欲,让她整个青春期被囚禁在了雨中。
让她自卑,彷徨,折磨不堪……
苏玉没走,又把箱子拖回到卧室。
缩招的消息没带给她影响,陈澜的眼泪让她想死。
字面意义上的想死。
苏玉觉得自己可能病了,但她没有去医院,如果被妈妈知道,她去医院支付高昂的费用,只为了做几道和精神方面有关的题,陈澜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巴掌扇到苏玉的脸上。
她讳疾忌医,从小如此,以后也不会改变。
日记本被她拿回来了。
丢掉的第二天就被苏玉拿了回来。
好在那个垃圾桶里,有一张被丢掉的蛇皮袋,垫在本子下面,她的小鲸就干干净净地落在那个袋面上,又被她完好无损地取出来。
苏玉提笔,想写东西也写不出了。
她给陈迹舟打了电话,没有说想他,只是问他:“新加坡好不好玩?”
那个下午,苏玉坐在房间里剪自己头发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父母不在,她不想开门,起初想等对方敲到没耐心就自己离开。
但是敲门声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快有七八分钟。
陈迹舟站在门口。
他一眼看到了她七零八落的发梢,家里碎发一地,她走到哪里剪到哪里,都没清。
怎么又来个剪头发的?
他忍不住想调侃一下这件事,但视线挪向苏玉的眼睛,很快发现她不对劲。
陈迹舟一时没说话。
他站在她的房间门口,手撑着门框,还挺有礼貌地问了句:“我能进来吗?”
苏玉还是那样乖乖的语调:“你进来啊。”
家里没人,他自己去梳妆台找了个梳子,苏玉在做卷子时,他就帮她梳头发,试图用皮筋箍在后面,没有用,头发太碎了,太短了。
“扎不起来了。”
陈迹舟又想了个办法,换了两个小头绳,帮她绑在两边。
提起小时候,她的眸波终于稍稍波动。
“扎两个吧,还记不记得?你小时候就这样。”陈迹舟一边帮她弄头发,一边温柔地笑,“眼睛亮亮的,人傻傻的,是老家村子里最漂亮的小姑娘。”
陈迹舟帮她梳好头发,将手掌轻轻按在苏玉的头顶。
他弯下腰,“苏玉,看我。”
“……”她慢吞吞抬起憔悴的眼睛。
“新加坡到省城,最快五个半小时,省城到平江的高铁,两个小时,我从车站打车到你家,15分钟。所以,只要你想见到我,八个小时,我就会出现。”
“一点都不远,对不对?”
他劝慰她,说:“开心一点,苏玉。”
苏玉抬头看个子高高的少年——
已经不是少年了,他长大了,他出色、英俊,久久地站在光亮里,而底色里的东西仍一成不变,她太熟悉,所以一眼看穿。
苏玉终于开口说话,轻轻地带出一点柔气的笑容:“不要,我不想你为了我跑来跑去的。”
他说:“一个人要是太善于倾听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