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给。”谢姝妤膝盖疼得微微哆嗦,却还是努力站直,两条腿颤颤巍巍支着身体,“我说了不给,就是不给。”
梁一乔瞟一眼停在不远处审视情况的路人,不禁有些急了,声音极力压低地劝:“你干嘛这么倔,啊?你看看你……这么漂亮,学习也、也不错吧,将来想找个啥样的有钱老公找不到?你现在几万块钱打发了我,换后半辈子安生,多值?再说……你捅死你自己,你哥哥怎么办,他难道不伤心吗?”他眼睛滴溜溜转了转,语速飞快,“你捅死自己,然后你哥哥再为了报复捅死我,那他的未来不全完了?你不是喜欢你哥吗,你为他考虑考虑啊。”
“……”
谢姝妤撇眼盯着他,布满血丝的眼珠猩红可怖,透出彻骨的恨。
梁一乔被她瞧得一阵胆寒,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,退缩着让了步:“这样,十万我也……也不要了,你就给我五万,五万可以吧?你把钱打我账上,我就把照片录像全给你,然后滚得远远的,行不行?”
谢姝妤依旧没说话。
不过这个时候,不说话已经代表了同意。
梁一乔一边注意着她的举动,一边后退两步,拉开抽屉,从里面拿了张纸出来,连门也不敢出,扶着门框小心翼翼把纸递给她,“这是我的卡号,你、你打这里就行。……这周就打来啊,不然我还会继续撒照片,你报警也没用,这种事儿可没法把我送进局子,你要是报警了,我就去你哥哥学校撒。”
“……”
门外静了约莫有五六秒,那张纸被接过。
梁一乔没敢耽搁,砰一声飞快关上门,生怕她再冲进来拼命。
谢姝妤拿着那张薄薄的纸,在报刊亭外寂静地站了一会。
夏风悠悠袭来,吹得纸片沙沙作响,也吹得她通身冷飕飕。
好半晌,谢姝妤挪动脚步,迷茫地踱了几圈,站定,转头走向午休公寓。
得把这事告诉哥哥,问问他该怎么办……
哥哥肯定有办法,哥哥总比她有办法。
脚步越走越快,谢姝妤几近是趔趄着跑了起来,手肘伤口随着肢体活动辣辣地疼,她放任不管,任由血流一丛丛地顺小臂滑落。
那不间断被风灼烧的疼痛,刺得她眼泪不觉掉了下来,却反而渐渐带来一点异样的快感。
到了公寓门口,谢姝妤叁步并两步冲上楼梯,直奔租住房间的楼层,上楼时还没痊愈的膝盖忽而一软,没能抬到足够高度,脚尖一下被台阶绊到,扑摔在楼梯上。
“额嗯……”
膝盖和手掌又一次传来剧痛。
谢姝妤呜咽一声,小腿打着颤,彻底没了力气站起来。
疼死了。
她趴在楼梯上,低着头,马尾凌乱地从肩侧耷坠下来。
慢慢地,右手紧握成拳,抬起来,一下一下,泄愤一般,用力捶打楼梯。
怎么又被绊倒了。
怎么到处都是楼梯。
真没用……真没用!把自己弄成这样,也还是什么都做不到。
谢姝妤深深埋下头,沾着沙土灰尘的双手抱住脑袋,手指陷进发丝,将梳理平整的头发揪扯得乱七八糟,马尾散开一大半,狼藉难看地垂下几绺。
楼梯铺面轻声溅开点点水渍,伴着逐渐响起的、溃败的啜泣。
“窝囊废。”
谢姝妤使劲将额头磕到楼梯上,闷重一声响。
“哭有什么用……哭有什么用……”谢姝妤颤声喃喃,突然特别恨自己,手指狠狠揪着头发,揪得头皮发痛,“废物,只知道哭……真没用……”
她已经不是挨了一巴掌就畏畏缩缩不敢反抗的懦夫了。
她已经长大了,和那时候不一样了。
这个时候还哭,不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吗。
“不要哭……不许哭了……不许哭……”
一会要是有人路过,看到怎么办。
想到这,谢姝妤慌忙收敛哭声,深吸了几口气,把眼泪憋回去。
赶紧站起来,去找哥哥,和哥哥一起想办法……先站起来,先站起来……一会还得学校上课,离开太久老师同学会担心……
谢姝妤囫囵抹掉泪痕,抓着扶手栏杆,一点点爬起来。
没等完全撑起身,膝盖一抖,又跪了下去。
谢姝妤静静地睨着楼梯,缓慢倾身,倚上栏杆,神色漫开浓浓的颓丧和疲累。
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,经历不幸,重复不幸,然后再经历新的不幸。
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,安定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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